10月2日,19:00 PM十一黄金周,朱吉坤没外出旅行,而是带老婆孩子,开车二百公里,从苏州回到苏北老家——江苏省泰州市兴化市安丰镇三庄村。父亲朱广宝亲自下厨,给他烧了一满桌农家菜,照例上了一大盘螃蟹,虽然朱吉坤螃蟹已经吃腻了。朱广宝是位老蟹农,已经养螃蟹十多年,朱吉坤从小就是吃螃蟹长大的。
10月2日,21:00 PM吃完饭,父亲抓紧时间向儿子请教电脑技巧:朱广宝自己养螃蟹,又开了一家螃蟹饲料厂,每天要处理大量信息,朱吉坤特地给父亲买了台电脑,并为父亲养螃蟹配饲料编了个小程序,父亲虽然已年过60,但用起来得心应手。朱吉坤给父亲递了跟烟,开始和父亲商量正事:他不想在电力公司上班了,想回家和父亲一起养螃蟹。
10月2日,23:00 PM朱广宝不同意儿子回家,因为儿子是家里好不容易培养的大学生,而且在电力公司做电力工程师,工作体面。回家养螃蟹,好不容易跳出农门,又变成泥脚子了,爷儿俩决定等母亲成连英回来后再做决定。一直等到晚上11点,母亲成连英才回到家——成连英去蟹塘抓螃蟹去了。十一黄金周螃蟹销量好,她得赶紧多抓些,卖个好价钱。
10月3日,1:40 AM对于儿子的决定,成连英不置可否。她对儿子说:“如果你真想回家养蟹,那就跟着我做一天活,体验一下真正蟹农的生活!”蟹塘离家有四五公里,凌晨两点,一家人去蟹塘抓螃蟹。凌晨两点出发,并不是特地想让儿子知难而退,而是因为螃蟹都是在半夜出动,这时喂食、抓蟹都相对容易。
10月3日,2:20 AM为了防止人偷螃蟹,蟹塘边用丝网做了个简易围墙,搭了个窝棚。每年一大半时间,成连英都要守在这里简易的窝棚里。
10月3日,2:25 AM到蟹塘后,成连英先在蟹塘边的窝棚里换上水裤准备抓螃蟹。蟹塘的水齐腰深,十月晚上的水已经很冷。
10月3日,2:45 AM为了给螃蟹营造一个好的生长环境,朱广宝特地在塘里种满了水草。朱广宝撑着船想载着成连英到蟹塘中央,但因水草阻挡,船撑起穿来很费劲。“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,在蟹塘的柔波里你甘心做一个蟹农?”朱吉坤看着父母的工作场景,想起徐志摩的诗《再别康桥》。在电力公司工作了十年,真的要告别体制,回家养螃蟹?他这个想法开始动摇了。
10月3日,3:50 AM成连英头顶着矿灯,拉着一个大水桶行走在秋天的水塘中抓螃蟹。十月,苏北的水已经很冷,但成连英却觉得很舒服。“12月后抓螃蟹,那才要命,手伸进水里抓螃蟹全部要冻出冻疮!”
10月3日,4:25 AM父母怕儿子太累,不肯让儿子下塘抓蟹,朱吉坤只能站在岸上看。两个小时后,父母终于上岸,螃蟹抓了小半桶。朱吉坤虽然是蟹农的儿子,但是却头一次这么晚到蟹塘抓螃蟹。他知道父母养螃蟹辛苦,却不知辛苦成这样。
10月3日,4:45 AM一家三口来到螃蟹市场,把抓到的螃蟹卖给螃蟹商贩。近几年兴化市安丰镇靠养大闸蟹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镇。底层的蟹农虽然收入比以前多得多,但利润的大头都被中间商赚去了。朱吉坤想回乡,因为看中了螃蟹电商的前景。当然,最重要的原因是,父母已经老了,他们就自己这一个儿子。
10月3日,4:50 AM朱吉坤把晚上抓到的螃蟹过秤。每一只螃蟹都要过秤。不同大小的螃蟹,以5钱的重量分类,装进十几个不同的桶。
10月3日,5:05 AM螃蟹收获的季节,蟹农们晚上不是在蟹塘就是在水产市场,蟹农的孩子们也只能陪着父母,枕着螃蟹入睡。
10月3日,5:15 AM按重量分类打包的螃蟹,连夜被运送全国各地。螃蟹每相差五钱,价格相差几十块。
10月3日,5:20 AM晚上的螃蟹市场灯火通明,10月是吃螃蟹的季节,大家在享受螃蟹美味的同时,苏北兴化市安丰镇,全镇晚上都无人入睡——螃蟹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个镇的支柱产业。全镇十来万人,因为螃蟹,都过上了幸苦并快乐的生活。
10月3日,6:10 AM卖螃归来的蟹农们,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螃蟹行情:谁家又多收了三五斤,今天的螃蟹又涨了三五块。虽然辛勤劳作了一整晚,但一晚的劳动看到了收成,每个人心里都无比舒畅。
10月3日,13:30 PM休息了一上午,朱吉坤被父亲叫醒,到自家的饲料加工场加工螃蟹饲料。螃蟹饲料由鱼粉、面粉、蚕蛹等组成。近年来安丰镇的螃蟹产业发展壮大,与安丰镇的螃蟹饲料加工技术突破有很大关系。一套螃蟹饲料加工机械价值一百多万。安丰镇的蟹农有几千户,但能独立生产螃蟹饲料的只有十来家。
10月3日,16:20 PM朱广宝父子俩加工好螃蟹饲料,成连英就起床到蟹塘开始给螃蟹喂食,朱吉坤撑着船载着母亲。朱吉坤从小就在蟹塘长大,很小就学会了撑船。以前撑船只是好玩,想到以后撑船是为了生计,朱吉坤觉得手上的杆无比沉重。家里200亩蟹塘,一年净入百万,但都是挣的辛苦钱,辛苦和收入远不成正比。
10月3日,16:45 PM喂完螃蟹,成连英捞起晚上下的网。网里一半螃蟹,一半龙虾。螃蟹是养的,龙虾是野生的。不管儿子要不要,成连英都装上朱吉坤的车。“给同事们带点下酒菜!”苏州的同事不屑一顾:“我们苏州有阳澄湖大闸蟹哎,你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?”朱吉坤呵呵一笑:所谓的阳澄湖大闸蟹,只不过我们兴化的螃蟹到阳澄湖洗个澡。
10月3日,17:00 PM 兴化镇鸟瞰。“洗澡”是卖螃蟹的行话,就是商贩们低价从兴化收螃蟹运到阳澄湖。在阳澄湖养些时候后,以“阳澄湖大闸蟹”的名义卖出。就像耐克找代工厂生产后贴个牌。安丰镇虽然只是“螃蟹代工厂”,但整个镇的GDP却都因为螃蟹而“横着走”!镇上电影院、高档会所、连锁酒店等设施应有尽有。
10月3日,17:10 PM带着女儿体验蟹农的一天后,朱吉坤觉得螃蟹上可做的文章很多。父亲当时养螃蟹,是镇上最早的一批,属于“第一个吃螃蟹”的。“如果我真的回来养螃蟹了,就是我们镇第一个返乡的大学生了!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