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子相差两岁。吾未尝冀望他们有孔融让梨之风,但也企盼可以诗礼传家。 不料想,两人长期贴身竞争,皆争强好胜,好勇斗狠,个性极强。一个事事总要争先,另一个桩桩不肯落后;一个时常咄咄逼人,另一个从来寸土不让;一个自恃膀大腰圆,另一个练就身手矫健。不难想象,有时外松内紧,有时惊心动魄的的争斗,多年以来,在吾家无日无之。 斗争原因既广泛,可以从几口饮料,到使用玩具的权利。 午餐中见弟弟去洗手,哥哥则会事不宜迟,悄悄将喝饮料的吸管,伸入弟弟饮料杯中,享受的吸上一口。随后面对饮料杯仔细端详,确认再吸一口也应该不会有显着分量差别,又小心翼翼吸上一口…… 弟弟也不是善男信女。这天趁哥哥不在,擅自将哥哥玩具枪械拿到家庭厅把玩。正玩得高兴,忽听门响,那是哥哥回来了。弟弟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,将各只枪械迅速暂藏大窗帘之后,然后端坐沙发,面对电视,静若处子,若无其事。哥哥回来不觉有异,脱下外衣走进洗手间。只见说时迟那时快,弟弟随即动如脱兔,抱起哥哥枪械,飞奔入哥哥卧室,原样放置。事后问之:干嘛这么急,不怕摔倒了。答曰:哥哥上洗手间总是很快…… 斗争形式更是多样,有时是无言的抗争。 一日晚间,弟弟光着膀子,人猿泰山般挡在与他几乎等高的大型电视屏幕前,对着看电视的哥哥怒目而视,大约又是为了看哪个频道而争执罢,进行着“和平抗议”(Peaceful Protest--弟弟语) 更多时则需付诸武力解决。 哥哥练过跆拳道,曾对弟弟一言不合,大打出手。斗到酣处,飞起一脚,正中弟弟上臂。只听一声惨叫,弟弟面色苍白,头冒汗珠,胳膊严重受伤。送进医院急诊室X光室来回折腾半夜,好在没有骨折,只是脱臼,虚惊一场。 当然弟弟也从不好惹。前几天哥俩发生争执,弟弟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,抄起半人多长的长柄硬橡胶玩具大斧,照着哥哥兜头盖脸狠劈。若非哥哥闪转腾挪及时,否则很可能这次轮到哥哥急诊室里走一遭。 两人既要斗勇,也要斗智。 昨天午餐,餐厅服务员将午餐端上,弟弟再次想抢在哥哥前面,先为自己的午餐撒胡椒粉。可是在餐桌上左看右看,胡椒粉瓶竟遍寻不获。正诧异间,却见哥哥坐在对面一脸坏笑,施施然将胡椒粉瓶从桌下拿出来,从容洒向自己的午餐。原来,哥哥已经事先将胡椒粉瓶藏好了。 作为父亲,我未尝不试图居中调停,不过,弄不好有可能惹火烧身。 两人门口踢球回来,“爹地,哥哥把我靴子扔到雪地里了。” “你为什么把弟弟靴子扔出去?” “他刚才把足球踢得那么远,不去捡球就回家了。”哥哥倒是懂得负责任了,没有不管不顾回家,而是去把球捡了回来,按说应该表扬一下。 “弟弟你为什么不去捡球?” “我的靴子进了雪,袜子都湿透了,我要赶紧回家换袜子。难道要我的脚冻伤吗?”弟弟知道自己照顾自己,也有进步的地方。 双方缔造和平的努力也不是没有。上周哥哥高高兴兴告诉我,他开发了一个“兄弟情积分”系统(Brotherhood Points),每次弟弟帮他做事或者听从指挥,他将给与弟弟积分,弟弟可以凭积分换取玩哥哥玩具或者游戏的权利。可惜不出数天,弟弟即宣布要举行“卡斯特罗式革命”,退出协调机制。 说也奇怪,两人日日争斗,哥哥从小就用蹩脚的中文表达过“要是没有弟弟就好了。”可事实证明,两人非但不是有你没我,有我没你。相反却都受不了没有对手的寂寞。每天早晨起床,无论是谁,如果发现另一个不在,他第一句话一定是:哥哥(弟弟)哪里去了? 同样,我也琢磨不透,既然两人是死对头,为什么有些事情上,两人竟如此默契。 每天早晨,哥哥洗澡从不带浴巾,过不多久,家中就会飘荡着悠扬的男童音:t - o-w-e-l-(浴-巾-),每当这个时候,弟弟就会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,晃晃悠悠走到哥哥卧室门后,摘下浴巾为哥哥送去。 朋友有时候会问,孩子多大? 答曰:911--一个九岁,一个十一岁是也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