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孙俩换上相同的服装,摆出同样的动作。看,爷爷重返30岁。 ( f7 a6 A( P; x+ ~+ O/ i$ `
如果生活可以按自己设想的轨迹去过,85岁的丁炳才最想和家人在一起,每天聊聊家长里短。两年前老伴去世,他就成了独居老人。日常生活中,他最常穿着的是蓝灰色的厚布衣服,棕色的裤子经常挽到膝盖,一长一短并不对称。脚上常年踩着沾满黄泥的军绿色解放鞋。他从未想到,孙子给他换上西服拍了组照片 后,他成了“中国最时尚老爷爷”,迅速蹿红网络,点击量过百万。) `/ z* p4 U* n2 J2 n/ G6 K
% A, U" I8 C% z暖洋洋的灯光下,丁炳才手举一串糖葫芦,孙子调好相机后,按下了快门键。 6 d) {+ ]& F+ G7 z E" O
在孙子的镜头下,丁炳才头戴咖啡色绅士帽,白衬衫外搭考究的咖啡色马甲和熨得笔挺的亮蓝色西装,黑色西裤下露出红底暗花纹的花袜子,脚上一双红 底绿面的小尖头皮鞋。他叼着雪茄,耳朵上塞着时尚的、和苹果手机相连的耳机,舒适地窝在椅子里,手边是一杯咖啡,举手投足间气场十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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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g' p- i3 ?6 p路边,丁炳才撑着伞,杰西端着相机,正在为爷爷拍摄时尚大片。
- S9 B/ Y+ V2 A ?: C& U' ~, j( T 孙子丁国良把这组照片放在自己的朋友圈里,很快收获了400多个赞。这位1985年出生的时尚摄影师,在福建厦门开了一家工作室,他喜欢别人叫 他杰西。最近,他把这组照片放上了公众号,被许多大号疯狂地转载。他个人的微信也突然多出几千个好友申请,达到了好友上限。一夜之间,不会上网的爷爷成了 “网红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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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c4 w1 q0 k* l7 U! b2 X: i蓝灰色的厚布衣服,军绿色解放鞋,棕色的裤子经常挽到膝盖,这是85岁的丁炳才以往的样子。 ( V5 b8 ^* k) w+ {) g
2014年,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,开始一个人生活的爷爷变了。做饭时,他把土灶里的火烧得旺旺的,独自坐在边上,听着柴火噼里啪啦的 声音。以前,他白天闲不下来,常上山砍竹子,还爱去菜地转悠,现在他没事就坐在电视机前看戏曲台——这是老伴生前最喜欢的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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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C$ t- ?* ^* n+ |. U- \当丁炳才换上考究的服饰后,瞬间起了范,举手投足间气场十足,成了“中国最时尚的老爷爷”。 * W4 k# C2 {9 I0 ?+ b3 ^
五个子女都在城市生活。开了家庭会议之后,子女决定轮流照顾他,每家住几个月。对这个方案,老人没有任何意见——其实他没有多余选择。
/ m. T) Q- [7 s 2015年夏天,老人被送到厦门,和杰西的姑姑一起住。他在城市的时光很慢,没有同龄朋友,没有熟悉的田地,甚至连鸡叫声也听不见。白天,家人各忙各的,电视还是他的老朋友。
* J x" z J3 A 杰西记得读小学六年级时,爷爷塞给他300元,让他去上海玩。而现在,一切都倒过来了,被照顾的人是爷爷。从农村到城市,生活经验仿佛都失灵了。爷爷烟瘾很重,有一次乘电梯时,他给旁边的人递烟,人家没有理睬他。" [+ n& A! I9 o! v! h9 U/ m
8 U+ M) N* d/ ]2 R5 k趁着出差,杰西带爷爷来了趟北京,这是丁炳才向往的地方。
( K0 C& D: k8 J& X& l2 z7 ]* P 每次出去玩的前一晚,爷爷总会失眠。他会早早地起床,穿戴整齐,吃完早饭,坐在椅子上等杰西来接他。他会看着钟,埋怨孙子迟到。杰西说:“爷爷像老小孩。”+ [) S* T2 n- h
老人知道孙子是时尚摄影师,但他总以为杰西是“在以前那种照相馆工作”。厦门的海风情万种。杰西陪爷爷游玩时想到网络上流传的外国时尚老太太街拍,灵光一闪:给爷爷拍一组穿越的时尚大片吧!凭着6年的拍摄经验,杰西认定爷爷一定会“活起来”。
- R7 R5 S3 \7 X/ ` f! G* D 开始吧,让爷爷七十二变!/ a" ]( ~" a5 y; g5 e
杰西平日拍的都是帅哥、靓女和名人,这一次是熟悉而陌生的爷爷。老人就像听话的孩子,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。杰西打开理发用的围脖,像魔术师一样 熟练地抖在他身上。给电动推子设定好尺寸,“咔咔”声中,银白色的碎发落了一地。洗头、擦干、吹风,一气呵成。杰西半蹲在爷爷面前,面对窗户,给爷爷修指 甲。上次给爷爷剪指甲,杰西还在上大学。他拿起爷爷的手端详:指甲里留着黑黑的泥,手比以前更柴了,还有一些皲裂的伤口,露出鲜红的颜色。他忍不住给爷爷 的手拍了张特写。
( u' {% M) u) r7 u6 L 杰西向朋友借了四套时尚的西服,都是爷爷从来没试过的鲜艳颜色:紫红、墨绿、亮蓝、深灰格子。脱掉爷爷身上灰色旧衣服,换上白色的衬衫,一粒粒 扣好纽扣,打上领结,把领子轻轻翻下,套上马甲。即使结婚时,爷爷也没有如此细致地打扮过。乡下老头蜕变成时尚老人。对着镜子,他笑了。“当时我的心都快 化了。”杰西有些后悔,没拿相机记录下这一刻。& A k2 P, Z4 D; Y
“感觉高兴,感觉舒服。”爷爷说起第一次穿上西装的感觉。老人并不排斥时尚衣服,他在电视里见过很多人都这样穿。( C, m( d0 J7 S; G. r( C ^
拍摄的场地选在咖啡厅,老人第一次喝咖啡,闻着有焦味,尝了一口,他微微皱眉,有些苦,但还是坚持喝完了整杯咖啡。杰西拿起相机抓拍。“爷爷镜头感很好,穿着西装蛮有范儿的。”令杰西意外的是,爷爷动作很自然,无需过多调整。/ e/ a( E/ Q! H: d/ d
杰西找来的长腿美女模特坐在爷爷对面,面带微笑热情地望着爷爷。爷爷轻松地靠在椅子上,拿着冒烟的雪茄,翘着二郎腿,一副“老炮儿”模样。面对比他高了足足15厘米的女模特,没有一点儿拘谨。反是杰西在同个位置拍的同样的照片,显得不够放松。" M2 ~5 J4 o9 [2 q& u2 D
杰西给自己也拍了一组照片,和爷爷在同一地点,穿同款的衣服,摆同样的动作,一起放在网上。“我就是爷爷年轻的样子。”他还幻想时光倒流,爷爷重返30岁,在这里邂逅一场爱情。
5 @6 Z* P. `8 [" a; _) g& } 都说老人眼睛是浑浊的,爷爷的眼睛在杰西的镜头下居然“活了”。面部特写中,爷爷的眼睛隐含泪光,不是孤独,不是落寞,而是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,这种经历了岁月打磨的温暖,瞬间击中人心最柔软的部分。; h" q& S0 `- O/ G1 c4 j. L
半个世纪前,30岁出头的爷爷就入党了,他是村里第一位党员。“我是大队长,由于没有文化就没当上村支书。”爷爷怕别人听不见,说话声调有些 高。平时在家里,没人主动过问这些“老黄历”。爷爷年轻时为一家人生计而忙碌,修过铁路、干过造纸、营务庄稼。前些年老头不顾家人反对,坚持自己种水稻。 理由很简单,农民干吗要花钱买粮食。
# k z5 A8 r: i 来到城市,爷爷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少。想洗个碗,家人怕他把碗摔了,从他手上抢过来,打发爷爷去看电视。爷爷觉得城里的日子过得比乡下还慢。9 y9 H- d% S) p; e
“最深情的爱意,便是陪伴,哪怕是片刻。”杰西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敲下这段文字。上周,他趁着出差的机会带爷爷到了北京,这是爷爷向往的地方。# P# \2 g/ ]* ~6 U( l' m7 o. i" Y
正值寒流来袭,天安门广场中午的气温逼近零摄氏度,杰西紧紧地牵着爷爷,爷爷戴着厚手套,他却光着手。“大,太大了!”老人对着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的画像凝视许久。听说毛主席纪念堂下午不开放,爷爷表情明显有些失落。1 x' Q! f& ?( v" p
熟悉南方生活的爷爷,在北京什刹海第一次看到冰封的湖面。他和杰西趴在滑冰场的栏杆边,好奇地看着嬉戏的人群。他问杰西:“冰不会破吗?”杰西说服滑冰场工作人员,在他搀扶下,爷爷小心翼翼踏上冰面。杰西在冰面上用力跺了几脚,爷爷像小孩一样咧开嘴,笑了。" @' @" r* Z0 w
这组照片火了之后,周围人对爷爷态度也变了。杰西的爸爸以前和爷爷交流不多,都是沉默的个性,现在父子间变得热络了,外出散步会牵着爷爷的手。家人对爷爷也更加关心了,孙辈们调侃地问他“出名之后有什么感觉”?老人总是笑,他更享受与家人的互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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